一、上海军情,昨已将少荃信抄寄。周沐润业经批令来皖帮办文案。许惇诗有才而名声太坏。南坡专好用名望素劣之人,如前用湖南胡听泉、彭器之、李茂斋,皆为人所指目。即与裕时卿、金眉生交契,亦殊非正人行径。弟与南坡至好,不可不知其所短。余用周弢甫,亦系许、金之流。近日两奉寄谕查询,亦因名望太劣之故。毁誉悠悠之口,本难尽信,然君子爱惜声名,常存冰渊惴惴之心。盖古今因名望之劣而获罪者极多,不能不慎修以远罪。吾兄弟于有才而无德者,亦当不没其长,而稍远其人。
同治元年六月十二日 致沅浦、季洪弟书
沅、季弟左右:
援贼已到四五万,究竟在城内乎?抑在秣陵关一带乎?贼若来扑弟之营濠,在秣陵关等处打馆,往返太远,我已反客为主,渠于烈日之下,必难久熬。若移至我营近处扎垒,果有佳处可扎五六万人否?自城中搬柴米出来,果有若干里?望查示。
五彩关防阅过,均妥。五人亦均胜统带之任。杏南将来或可比金逸亭,晴窗或可比刘岳昭,萧、张、刘则朱、唐之亚也。时时勤教勤讲,渠辈亦有进益,弟亦可互相警惕。
春霆两旬无信,其军银米两缺,悬系之至!
同治元年六月十四日 致澄侯弟书
澄弟左右:
科一身体若能吃辛苦,令其乡试,亦无不可。余甲午乡试,实畏其热如火如甑。今年多一闰月,则头八月必酷热可知。余不欲其入场,非过于姑息,实因年纪太轻,不能耐此苦耳。
沅、季在金陵,援贼虽到,而尚无动作。多公本应会剿金陵,因陕西不靖,朝旨与官、多之奏,均须先赴秦中一行。鲍春霆在宁国两获胜仗,闻援贼亦多,难遽得手。今年值各路顺利之时,而忽添此一大波折,不知天心竟待何时乃厌乱也!
同治元年六月二十日 致沅浦弟书
沅弟左右:
此次洋枪合用。前次解去之百支,果合用否?如有不合之处,一一指出。盖前次亦花大价钱买来,若过于吃亏,不能不一一与之申说也。
吾因近日办事名望关系不浅,以鄂中疑季之言相告,弟则谓我不应述及。外间指摘吾家昆弟过恶,吾有所闻,自当一一告弟,明责婉劝,有则改之,无则加勉,岂可秘而不宣?鄂之于季,自系有意与之为难。名望所在,是非于是乎出,赏罚于是乎分,即饷之有无,亦于是乎判。去冬金眉生被数人参劾,后至抄没其家,妻孥中夜露立,岂果有万分罪恶哉?亦因名望所在,赏罚随之也。众口悠悠,初不知其所自起,亦不知其所由止。有才者忿疑谤之无因,而悍然不顾,则谤且日腾;有德者畏疑谤之无因,而抑然自修,则谤亦日熄。吾愿弟等之抑然,不愿弟等之悍然。愿弟等敬听吾言,手足式好,同御外侮;不愿弟等各逞己见,于门内计较雌雄,反忘外患。
至阿兄忝窃高位,又窃虚名,时时有颠坠之虞。吾通阅古今人物,似此名位权势,能保全善终者极少。深恐吾全盛之时,不克庇荫弟等;吾颠坠之际,或致连累弟等。惟于无事时,常以危词苦语,互相劝诫,庶几免于大戾。
酷热不能治事,深以为苦。